摘 要：概念清晰是学科基本理论发展的前提，也是一个学科成熟与完善的标志。“思想政治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中的一个重要概念。目前“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多样化所引致的内涵含混与歧义，亟需在缕析“施加论”、“转化论”、“内化论”、“培养论”、“引导论”、“需要论”等类型说基础上进行廓清与厘定,以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完善。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廓清；厘定
概念清晰是学科基本理论发展的前提，也是一个学科成熟与完善的标志。学科作为一种相对独立的、系统的知识体系，要求学科中的基本概念、范畴、基础理论的严谨与专属。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中，有一个带有学科特色与标记的重要概念就是“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的核心范畴，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特定概念”。[1](P13-14)无需多论，“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性在学科建设中具有至关重要的地位，直接关系着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的完善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的成效。反观现有“思想政治教育”的定义，不难发现，“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学中一个特色鲜明的独特概念，却存在着内涵含混以及边界不清的问题，亟需廓清与厘定。
一、“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多样化
与其他学科相比，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不仅尤具中国特色，而且产生比较晚近，[1](P9)但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学科发展迅速，出版的专著、教材、发表的论文比较丰硕。通览现有的一些主要教材或论著，我们不难发现，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定义的视角、内涵与边界不仅有明显的区别，而且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与目标也有分歧，归类而论，有“施加论”、“转化论”、“内化论”、“培养论”、“引导论”、“需要论”等类型说。
“施加论”是一种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初期，深受苏联教科书影响 [2](P48)的一种较为普遍性的定义，也是教育者与教育对象主客二分立场的一种通用的定义方式。“思想政治教育这一社会实践活动，就是一定的阶级或政治集团，为实现一定的政治目标，有目的地对人们施加意识形态的影响，以期转变人们的思想，进而指导人们行动的社会行为。”[3](P4)“思想政治教育是指社会或社会群体用一定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对其成员施加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影响，使他们形成符合一定社会、一定阶级所需要的思想品德的社会实践活动。”[4](P4)“转化论”是在“施加论”的基础上，强调对社会成员思想观念的转变。《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卷》把思想政治教育定义为“教育者按照一定社会或阶级的要求，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施加系统的影响，把一定的社会思想和道德转化为个体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的教育。”[5](P59)“思想政治教育是一定的阶级或政治集团，为实现一定的政治目标，有目的地对人们施加意识形态的影响，以期转变人们的思想，进行指导人们行动的社会行为。”[6](P5)“内化论”强调在对教育对象实施教育过程中，促进受教育者对社会思想与道德规范的接受与认同，进而内化为教育对象内心的法则。“思想政治教育是教育者按照一定社会的要求，通过特定的教育活动，把特定社会的思想和道德规范内化为受教育者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的过程。”[7](P290)在“培养论”中，又分两种类型：一种是“思想道德素质培养论”，另一种是“三观培养论”。前者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培养、塑造一定社会新人思想道德素质的教育实践活动。受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制约和影响，包括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道德教育。”[8](P1) 后者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方法，专门研究人们思想品德形成、发展和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培育人们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学科。”“引导论”具有主体间性的人学理念，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一定的阶层、社会、组织、群体与其成员，通过多种方式开展思想、情感的交流互动，引导其成员吸纳、认同一定的社会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促进其成员知、情、意、行均衡发展和思想品德自主建构的社会实践活动。”[9]“需要论”，站在主体间性的立场以及坚持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教育者与受教育者根据社会和自身发展的需要，以正确的思想、政治、道德理论为指导，在适应与促进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提高思想、政治、道德素质和促进全面发展的过程。”[1](P5)
虽然对于科学研究而言，个性化的思想观点是学术争鸣与繁荣的表现，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一个学科的核心概念都存在严重的分歧，那同样也是概念周延性有待加强的表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概念在研究的意义上，虽然可以独具特色而纷呈，但作为一个学科的基础概念、原理的核心范畴，达到较大的共识是理所当然的一种必要，也是概念表达准确的一个重要标志。显然，目前学界对“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定义，是不尽如人意的。所以，孙其昂教授在其《思想政治教育学前沿研究》中指出：“直到目前为止，虽然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已经建立，但还没有清晰地回答‘思想政治教育是什么’的问题。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这一概念。至今还缺乏学科界定，缺乏科学而充分的论证。”[10](P12)
二、“思想政治教育”概念含混性的主要表现
“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各种类型说，是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与目标宽泛性所致；从学科概念严谨性来讲，是思想政治教育概念含混性的表现。
第一，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构成存在缺项问题。思想政治教育在宏观上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的教育，所以，它与政治学、法学、伦理学相比，是囊括政治、法律、道德等一种综合性的教育。为此，需要把握好思想政治教育与政治学的政治教育、法学的法律教育、伦理学的道德教育的关系。政治观、法治观、道德观的培育既分属于不同的学科，又统一在思想政治教育中，也就是说，思想政治教育不是单一的政治教育，也不是单一的法治教育，更不是单一的道德教育，而是一种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的政治、法律和道德的综合教育。在现有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定义中，政治与道德都普遍列入教育内容中，但许多定义未把法律列入其中，这既与法治社会的时代要求不符，也与当下大学生课程设置中的“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的教育内容不符。可见，“思想政治教育”定义存在的漏项问题，是需要纠正的，因为它没有突显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综合性。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指向存在笼统性。学科是学术分类的产物，不同的学科意指不同的科学领域或科学的分支。学科内容是学科划分的重要依据，在这个意义上，任何学科都有自身独特的具体内容。据此而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应该是明确的、确定的、具体的。然而，在现有的一些“思想政治教育”的定义中，存在笼统泛论的现象，如“思想政治教育是指社会或社会群体用一定的思想观念……”“教育者按照一定社会或阶级的要求，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受教育者施加系统的影响，把一定的社会思想……”。在这些“思想政治教育”定义中出现的“一定的思想观念、一定的社会思想”等，都指向不明，过于宽泛。因为“一定的思想观念”是一种一般意义上的认识，无所不包，没有突出一定社会的政治、法律、道德的思想特性，而且它也没有指明是合乎客观事实的正确思想。“一定的社会思想”的提法，没有反映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属性，因为“社会思想”是社会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与术语，专指“人们在社会生产和生活实践中所形成的关于社会生活、生活问题、生活模式的观念、构想或理论”。显然，对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概括需要在反映学科特色前提下进行精准表述，而不能跨出学科边界而泛论。
第三，教育目标存在扩大化、窄化、宽泛化和浅显化问题。思想政治教育的概念与教育目标的设定密切相关，目前在思想政治教育定义的目标阐述中，存在四种含混现象：一是教育目标的扩大化，二是教育目标的窄化，三是教育目标的宽泛化，四是教育目标的浅显化。
教育目标扩大化主要表现为未能把思想政治教育与哲学教育目标完全区别开来。思想政治教育不同于哲学教育，它们的教育目标虽然都会涉及社会成员的思想和价值观问题，但二者各有侧重。哲学是关于世界观、价值观和一般方法论的科学，所以，对于高校来说，促进大学生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是哲学教育的目的，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关于调整增设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及所属二级学科的通知》（学位[2005]64号文）中，却把思想政治教育目标定位为“培育人们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显然没有突显出思想政治教育自身学科培养目标的独特性。
教育目标的窄化主要表现为把“思想道德素质”或“思想品德”视为思想政治教育目标。事实上，“思想道德素质”或“思想品德”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目标，但它们只是思想政治教育目标之一，而不是全部，思想政治教育还包括其他目标，如与正确的政治观和法治观相应的行为与品德等。
教育目标的宽泛化主要表现为目标指向的笼统泛论，如对社会成员施加社会意识形态影响“以期转变人们的思想”、“使他们形成符合一定社会、一定阶级所需要的思想品德”等。事实上，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转变人们的思想，还有促进人们树立正确的政治观、道德观和法治观，而且“转变”只是对不正确的认识与思想的“疏导与转化”，而不是一切思想的转变。
教育目标浅显化。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不只是使大学生树立正确的政治观、道德观和法治观，而是促进大学生的知行合一，使其具有与正确政治观、道德观和法治观相应的行为与品德。因此，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不能仅停留在观念层面的认知与认同，更在于教育对象具有良好的行为和品德。现有的多数“思想政治教育”定义，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多停留在思想观念的层面。促进教育对象具有正确的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但不是最终目的。知行既有统一性、一致性，也有分离性和背离性。培养具有正确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目的之一和阶段性目标，但不是最终目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培育具有正确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品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目前思想政治教育成效受到质疑最多的地方，不是教育对象的认知问题，而是人们知而不信、知而不行的问题。所以，不能把思想政治教育单纯地理解为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
三、“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化
上述分析表明，“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化已成为推进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发展需要首先解决的重要问题，因为“思想政治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基础性概念与核心概念。“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化，要以“思想政治教育”内涵和边界的清晰化为基础，即需要确定与明确思想政治教育的独特内容与目标。
确定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促进“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化。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有的教材把“世界观教育、人生观教育、政治观教育、道德观教育、法制观教育”视为是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这种规定性，虽然内容全面，但没有完全突显出思想政治教育与其他学科的区别，尤其是把“世界观教育”纳入其中，显然是跨到了哲学领地中。也有的教材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任务是“理想信念教育、爱国主义教育、道德教育、培养科学的思维方式”。“理想信念、爱国主义、道德”无疑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但“科学思维方式”的培养应该不属于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有内容，尽管现代化的思维方式对于大学生正确的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的培育是至关重要的，它应该是科学教育的内容。还有的教材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内容，就是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教育人们；深入开展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和基本经验教育；开展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历史教育；开展基本国情和形势政策教育。”这些内容多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学科以及“形势与政策”课程的内容，也没有突显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独特性。为此，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确定，需要划清思想政治教育的边界，明确其适应范围。根据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意识形态性以及培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政治社会化”和“道德社会化”的需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是对大学生进行正确的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的统合教育。
明确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促进“思想政治教育”概念的科学化。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社会性与个体性的有机统一，既非单纯的社会秩序维护的需要，也非单纯的个体生存与发展的需要，因为人的社会性存在方式就决定了人与社会的相互依存性，而且在最终的根本意义上，人所创设的一切，包括社会、国家、制度、道德等等，它们既约束人又都是为人服务的。由于人的政治、法律、道德思想的后天习得性，以及人在从“自然人”向“社会人”的社会化过程中，必须通晓与遵守政治、法律和道德规范要求，就决定了对人的政治、法律、道德等社会意识专门施教的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不止是维护社会发展与秩序，也是个体社会化的内在需要。具言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通过促进大学生树立正确的政治、法律、道德观念以及通晓社会相关规范要求，帮助大学生获取“社会生活的资格证”和增强其“社会生活能力”。显然，思想政治教育的正当性，不仅是解决“霍布斯与秩序问题”所提出的个人与他人和社会如何相处的需要，而且也是社会个体生存与发展的社会化的需要，因此，不能仅用“工具理性”思维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更要站在人的价值自我实现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理性”维度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
有鉴于此，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是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应具有的正确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而进行的理论与实践的教化活动，以促进大学生树立正确的政治、法治和道德价值观以及具有与此相应的良好品行和情操。它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是确定的，是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所要求的政治观、法治观和道德观的综合教育，有别于政治学、法学和伦理学；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明确的，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不仅应具有正确的政治观、法治观与道德观，而且应具有良好的政治品行，遵法守德，并知行合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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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思想理论教育导刊》，作者单位系首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