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任务不明则方向不清。列宁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一文中指出，当时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是领导无产阶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为推进完成这一任务，既需联合同盟者反对并推翻共同的敌人，又要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无产阶级是进行阶级斗争的先进战士，有机统一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通过政治斗争推翻专制制度并最终实现社会主义，这是无产阶级推进其政治任务的行动纲领。具体到实践层面，列宁要求加强社会主义学说与民主主义思想宣传，把鼓动工作与工人实际生活问题结合，并在城市工厂工人中建立坚固的革命组织。列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思想，对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推进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有重要的启示。
【关键词】列宁 无产阶级政党 政治任务 阶级斗争 宣传鼓动
【作者简介】王玉鹏（1982- ），宁波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浙江宁波 315211）。
【文章来源】《马克思主义研究》2025年第5期，注释从略。
“政治任务”一词具有浓厚的列宁主义话语色彩。有学者指出：“最早提出‘政治任务’这一话语的是列宁。”也有学者撰文专门探讨列宁早期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政治任务的思想，即无产阶级政党必须明确自己的政治任务，并把政治任务置于头等重要的地位，努力践行自己的政治任务。1897年，列宁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一文中“较为系统地论述了俄国当前革命的任务”，并明确指出“社会民主党人在实践活动方面给自己提出的任务是，领导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系统梳理列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思想，明确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及其推进的前提条件，把握推进这一政治任务的行动纲领，回顾推进这一政治任务的若干具体实践活动，对于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征程上领导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推进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及其推进前提
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列宁明确指出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是领导无产阶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并强调推进这项政治任务需要具备两大前提条件，一是要联合同盟者反对并推翻共同的敌人，二是要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
1.政治任务：领导无产阶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
任务清晰明确是保证任务顺利完成的前提条件。无产阶级政党只有正确认识自身的政治任务，才能沿着正确的政治方向公开宣布并切实推进其政治任务。总览《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全文，列宁阐述的核心观点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为“领导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这种斗争具体分为两种类型，即“社会主义的斗争（反对资本家阶级，目标是破坏阶级制度、组织社会主义社会）和民主主义的斗争（反对专制制度，目标是在俄国争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国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民主化）”。
从专制到民主是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民主主义政治诉求。首先，反对专制制度成为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首要任务。在19世纪末的俄国，封建官僚体制不但严重束缚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且导致工人遭受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双重剥削。专制统治剥夺了民众的基本民主权利，使无产阶级难以通过合法途径组织斗争；同时遏制了工人运动由自发走向自觉，使社会主义革命缺乏必要准备。专制制度成为俄国社会进步的巨大绊脚石。基于此，列宁明确提出，社会民主党人应当首要专注于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并将此作为通往更深层次社会变革的必经之路。其次，争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国政治社会制度民主化。列宁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运用的“政治自由”概念，专注于公共事务范畴的民主参与，旨在确保人民行使参政议政的民主权利。他强调经济权益的保障必须以政治权益为基础，因此极力倡导工人阶级积极争取集会、结社、罢工、出版等政治自由。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列宁认为亟待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帮助无产阶级摆脱被剥削与被压迫的地位，因此，他关注的重点并非如西方政治学说那样着眼于制约国家的公共权力，防止对个人私域造成侵犯，而是将视线投向整个社会制度的根本变革，力求彻底改变不公正的社会制度，以确保全体俄国人民能够真正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使国家真正代表人民权益。这是列宁的政治自由概念与西方的政治自由概念的关键区别所在。换言之，在西方自由主义民主政治框架内，政治自由通常倾向于从个体公民权利的视角进行探讨；相比之下，列宁则更为强调政治自由在国家事务管理和政治活动领域中的核心价值。他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阐述道：“如果不争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国政治社会制度民主化，就不可能为工人事业进行胜利的斗争。”因此，阶级斗争的首要任务是推翻沙皇专制制度，争取到参政议政的政治自由和权利。为完成此项任务，列宁鼓动社会民主党人在工人阶级中开展广泛的宣传活动，使工人认识到政治自由的重要性；同时，发动社会民主党人积极参与和组织罢工、示威等实践活动，为工人阶级争取到应有的政治地位。最后，推翻专制制度的民主主义革命为社会主义革命铺设必要的政治基石。针对俄国独特的国情及其社会发展趋势，列宁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创造性地提出了分阶段革命理论。这一理论旨在回击当时俄国社会中存在的错误思潮，特别是批判民权党人的投降主义思想——排斥并抛弃社会主义，同时批评民意党人的“跳跃式”革命观点——企图跳过资本主义充分发展阶段直接到达社会主义。列宁在文中指出，“政治革命在俄国应当先于社会主义革命”。他将政治革命定位为通往社会主义革命道路上一个必经的过渡环节，具有不可逾越性，其最终指向是实现社会主义；他也敏锐洞察到，假如跳过资本主义民主革命直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无产阶级将难以获得广泛的支持和同盟。列宁的这一观点凸显了革命斗争策略的阶段性和渐进性。
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是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社会主义政治诉求。归纳起来，列宁主要从以下维度展开论述。首先，激发工人阶级意识并使其认识到批判资本主义制度是其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列宁强调，要注重“在工人中间宣传科学社会主义学说”，使工人能够准确理解俄国社会各个阶级间的斗争，并深刻洞察“工人阶级在这个斗争中的作用”以及“俄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任务”。当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被唤醒后，他们会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在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中遭受的剥削与压迫本质，便不再满足于零散、自发的抗争，而是主动进行彻底的社会主义革命。其次，工人阶级自觉开展的阶级斗争终将转化为具有深远影响的政治斗争。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列宁重申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一切阶级斗争都是政治斗争”著名论断，强调了阶级斗争的政治性。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分为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其中，为改善工人生活状况而开展的经济斗争，其背后往往隐藏着更为深刻的政治动因。列宁强调，仅仅依靠经济斗争是不足以彻底改变无产阶级地位的，无产阶级必须意识到政治斗争才是实现自身解放和彻底改变社会制度的关键。可见，列宁在分析阶级斗争时，并未止步于问题的表象层面，而是深入到政治权力更深层次去把握其本质和规律。在他看来，阶级斗争本质上是一种争夺政治权力的过程，随着阶级矛盾的激化和阶级斗争的深入，“工人阶级同资本家阶级的斗争必然成为政治斗争”。最后，通过政治斗争开辟社会主义革命道路并向社会主义迈进。列宁认为：“要终止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只有采取一种手段，就是消灭劳动工具的私有制，所有工厂和矿山以及所有大地产等等都归整个社会所有，实行由工人自己进行管理的共同的社会主义生产。”为此，必须促成政权更迭，即将国家管理权从资本家及土地所有者所把持的政府或资本家直接选任代表构成的政府掌控中剥离，转移到工人阶级的掌控之中。这是工人阶级在阶级斗争场域中所锚定的终极目标，亦是工人阶级跨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藩篱、实现从资本主义社会的重重枷锁中彻底解放的必要条件，更是推动社会形态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发展的关键动力。
综上所述，正是因为“俄国无产阶级面临的推翻沙皇专制和资本主义的双重革命任务”，所以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便是领导无产阶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而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彻底的阶级斗争，既需要同盟者，又需要保持独立性，这是推动并完成这一政治任务的两个必备前提。
2.前提之一：联合同盟者反对并推翻共同的敌人
联合斗争的实践离不开科学理论的指引与定向。在这一时期，尽管列宁关于阶级联盟的思想尚未完全成熟，但他已经开始初步思考，积极回应阶级联盟所面临的核心问题：为何联合、同谁联合、如何联合。
唯有通过广泛的联合，方能彻底推翻共同的敌人，这回应了“为何联合”这一核心问题。联合是无产阶级开展阶级斗争的有力武器。从力量对比的角度分析，俄国无产阶级似乎显得势单力薄。尽管无产阶级是最革命、最先进的阶级，但由于其自身尚未发展壮大，在当时的俄国人口中仅占少数；相比之下，俄国的专制制度拥有庞大的官僚体系及军队等统治工具，其根基深厚，难以撼动。在这种背景下，俄国无产阶级面对的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斗争，如果试图单独推翻沙皇的统治，那么无疑将面临巨大的挑战。列宁指出，只有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形成足够强大的合力，才能彻底推翻强大的专制制度。从共同利益的角度来看，彼时俄国社会中的被压迫阶级均有推翻统治阶级、争取政治自由的民主需求。不单是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开明阶级、小资产阶级等，都受到专制制度的不同程度的压迫和限制，都有反对专制制度、争取政治自由和民主权利的利益诉求，这为联合和联盟提供了现实基础。
开展彻底的阶级斗争，需要同盟者凝聚反对共同敌人的强大合力，这回应了“同谁联合”这一核心问题。《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一文中所探讨的“同谁联合”，主要基于民主主义的政治斗争维度，而非仅从经济斗争维度予以考量。列宁指出，“在经济斗争中，无产阶级完全是孤立的”；与之相反，在民主主义政治斗争中，无产阶级是“多助”的状态——“所有一切持反政府态度的分子、阶层和阶级”，都与无产阶级站在一起。与无产阶级站在一起的，不仅有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或其他“有教养的阶级”，还有受到专制的政治制度压迫的民族、宗教与教派等等。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仇视专制制度”。毫无疑问，他们会选择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与无产阶级一道反对专制制度。鉴于上述情况，列宁主张，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应当联合一切反对专制制度与专制政府的社会力量，共同开展反对专制制度的斗争。
共同的敌人，将在共同斗争中覆灭，这回应了“如何联合”这一核心问题。从宣传到鼓动再到实践，列宁为联合同盟者反对并推翻共同的敌人谋篇布局。在宣传方面，列宁指明专制统治既敌视工人及其事业，又敌视其他某些社会集团，还特别强调“在某些问题上，在某些任务上，工人阶级和这些集团是一致的”。在鼓动方面，列宁强调，专制制度与专制政府的压迫“落在一切俄国公民头上”，不管是无产阶级，还是其他受压迫的等级、民族、宗教及教派，都遭受这一压迫的巨大影响。在实践方面，列宁认为，俄国社会民主党人需要“决心同其他派别的革命者结成同盟”。行动证明决心。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决心，要在支持其他革命派别的行动中呈现，这样才能在联合的实践中率先达成某些局部但又紧要的目标。
概言之，联合其他革命派别推翻共同的敌人，是俄国社会民主党人领导工人阶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的前提之一。但是，在联合的同时坚持斗争，方能保持自身独立性。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便是推进这一政治任务的前提之二。
3.前提之二：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
阶级独立性确保斗争彻底性。革命同盟中存在某种程度的一致性，但“始终要着重指出无产阶级的阶级独立性”。因为与其他派别的革命者不同，无产阶级政党进行的阶级斗争具有彻底性。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必须以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为前提。
列宁细致地剖析了资产阶级等其他民主派革命的不彻底性与让步妥协性。首先，资产阶级代表特殊的资本利益而进行有限的政治斗争。激烈的竞争促使资产阶级希望获得政治的倾斜与优惠，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资产阶级绝不会期望政治与社会制度的完全民主化，因为完全的民主化不能为资产阶级留下操纵政治及其制度的空间，也不能为其获得竞争优势服务。这样，资产阶级就“随时都能与专制制度结成联盟来反对无产阶级”，即“转向沙皇专制制度一边”，成为争取政治自由斗争中的反动力量。其次，“小资产阶级就其本性来说具有两面性”。虽然小资产阶级具有一定的进步性，但是不能忽略它隐藏的反动特质。面对专制制度开出的诱惑“账单”，它“为了巩固自己小私有者的地位而会和统治阶级结成同盟反对无产阶级”，这时它便趋向了反动阶级。再次，开明阶级的物质利益与专制制度及资产阶级联系紧密。“它为求得官家俸禄，或为分得利润或股息而实行妥协”，这使得它的革命态度模棱两可。最后，被压迫民族和受迫害宗教的内部矛盾“要比每一类中的各个阶级共同反对专制制度和争取民主制度的一致性深刻得多，强烈得多”。这一类民主分子对于政治斗争彻底性的理解不那么深刻，对于政治斗争不那么坚决。总而言之，在利益诱惑面前的频繁转向与左右摇摆，消解了上述这些阶级或阶层进行阶级斗争的彻底性。
暂时性与相对性，是工人阶级与反政府立场的社会阶级联盟所独有的特质。工人阶级满足普遍的民主主义诉求，“只是为了扫清道路，以便战胜劳动者的主要敌人即资本”。毕竟，资产阶级有着特殊的阶级利益需求，惧怕政治和社会制度完全民主化，“它可能在明天就成为今天同盟者的敌人”。鉴于这一同盟可能是短暂的，因此列宁特别强调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唯有保持先进战士的独立性，才能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才能彻底实现政治社会制度的民主化”。若无法保持无产阶级在革命同盟中的独立性，被其他阶级的阶级利益所干扰，那么阶级斗争的彻底性将被削弱，而不够彻底的阶级斗争势必呈现出软弱与妥协的状态。软弱与妥协，正是反动势力希望看到的。一旦无产阶级无法领导革命同盟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就会削弱民主运动的力量，就会削弱政治斗争”。然而，无产阶级的先进性具有引领作用，它将“带动其他一切民主分子和持反政府态度的分子”，使他们与当时社会的落后政治制度拉开距离，甚至推动他们坚决地与这一政治制度断绝关系。“正是由于无产阶级和其他阶级在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中存在如此深刻的差别”，所以，作为争取政治自由与政治民主的先进战士，无产阶级必须在革命同盟中保持独立性。
二、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行动纲领
一个政党的纲领就是一面旗帜，为该政党确立了方向指引与行动指南。在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过程中，当时俄国社会上流行的某些错误思潮严重阻碍了革命运动的推进。比如，在依靠力量问题上，旧的革命理论的代表人物在阶级斗争根本力量是谁的问题上缺乏清晰的认识；在组织活动问题上，民权党存在认识偏差，过度聚焦民主主义活动而忽略社会主义活动；在任务目标问题上，民意党将政治密谋误认为政治斗争，妄图通过暗杀等手段迅速推翻沙皇政权，并未真正理解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长期性。此时的社会民主党人尚缺乏具有号召力的行动纲领指引，导致了“很多误会和隔阂”。为此，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中，列宁将行动纲领作为贯穿全文的隐形线索，以确保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在复杂的革命斗争中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列宁虽未在文中直接罗列具体条目，但通过阐述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依靠力量、组织活动和任务目标，构建出一个清晰而连贯的行动框架。
1.无产阶级是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先进战士
态度决定一切。无产阶级政党不是从抽象观念的乌托邦式构想出发，从来都是以现实主义态度来认知政治任务的。尤其是列宁坚持实事求是，认识到“只有无产阶级是唯一彻底的阶级”，才是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先进战士，才是阶级斗争中最为坚定彻底的力量，并把这一认识作为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行动纲领之一。
长期以来，旧的革命理论在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根本力量到底是谁的问题上始终模糊不清。列宁明确指出：“旧的革命理论的代表人物根本不懂得社会民主主义的原则”。旧的革命理论代表者对于是否进行彻底的阶级斗争，显而易见地投了“反对票”。那么，期望他们懂得社会民主主义原则，明确无产阶级是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先进战士，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列宁认为，“预先来谈论这个组织为了给专制制度以决定性打击将采用什么手段”，那么，“就会是空洞的学理主义了”。在列宁看来，空洞的学理主义本质上是以抽象的观念来认识现实环境及形势。抽象的观念与学理主义一样，均是空洞之物，而与现实的实在之物则相差“十万八千里”。列宁专门作了一个比喻：无产阶级是军队，无产阶级政党则是将领——如果军队未调集和动员，反而预先召开军事会议，那么这便是空洞的学理主义的典型表现，即把“预先”二字放于最前，以抽象的观念认识现实的任务。无疑，预先的猜想是摒弃现实主义态度认识政治任务，是以抽象的观念替代。这样的猜想，“是既不可能又无益处的”。同时，列宁还指出，当无产阶级这一军队，“在坚强的社会民主党组织领导下”争取经济与政治的解放，尤其进行最为彻底的阶级斗争的时候，便会在这一斗争中为无产阶级政党“指明行动的手段和方法”。这样，列宁以现实主义的态度使无产阶级政党认识到，推进政治任务必须依靠无产阶级“军队”这一社会力量。
列宁指出，旧的革命理论代表们拟定行动纲领与计划，“不是根据对各个在国内活动、而其相互关系已由历史决定的现实阶级的估计”。列宁以官僚及其机关为典型，展现了他对俄国及其社会所作的现实阶级状况的正确估计。列宁认为，俄国的官僚机关与制度十分落后，“人民在官吏面前完全无权”，人民对特权官僚的监督只是空谈。官僚机关的完全民主化也是被除无产阶级以外的一切其他阶级所反对的，因为他们“都与官吏有联系”。列宁进一步指出：“无产阶级受到的政治压迫最厉害”。列宁的这一论断，基于对无产阶级的阶级地位的现实估计，即其“地位不可能有丝毫改变”。其他一切阶级所受到的政治压迫，与无产阶级所遭受的压迫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相反，甚至它们中的每一分子，都可能是对无产阶级进行政治压迫的潜在实施者。正因为无产阶级与当权的官僚及其机关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对特权官僚及其机关才敢采取绝对敌视的态度，也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根本敌视并坚决反对它们”。概言之，遭受压迫越厉害，反对越坚决，斗争便越彻底。“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成为争取政治自由与民主制度的先进战士”，也只有这一先进战士，才是在无产阶级政党领导下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力量狂潮。
2.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结合为有机统一的整体
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具有不可分割的整体性，这内在地要求将社会主义任务与民主主义任务结合起来。政治任务的推进绝非空中楼阁，而是深深扎根于阶级斗争的实践活动中。因此，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需要把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结合为统一整体。
特别的政党赋予特别的任务。同时期的民权党，虽然反对专制制度，却在政治任务上存在认识偏差，过度聚焦民主主义而“排斥社会主义”。为此，彼·拉·拉甫罗夫指出了民权党人的政治任务的本质，并把民权党人称为“戴假面具的政治家”，原因在于民权党人并未真正明白自己的任务使命，在社会主义目标的践行上有所欠缺，甚至按照“非社会主义者政治家的纲领”去行动。与之不同的是，列宁强调，俄国社会民主党人“作为一个特别的社会革命派别”，“始终坚持他们的社会主义任务与民主主义任务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其他社会革命派别则更倾向于从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中挑选一个作为主要的活动推进政治任务。但列宁强调，对于俄国社会民主党人而言，民主主义工作“与社会主义工作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在进行宣传与鼓动工作时，一边将社会主义任务作为更进一步的目标，另一边又没有“避开政治问题或者把它们搁置一边”。正如前文所述，专制制度是俄国当前争得政治自由的最大障碍，同样也是社会主义革命的绊脚石。那么，避开政治问题去谈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与活动，不仅是极大的错误，还是对社会民主主义基本原则的背离。所以，把二者结合为一个有机整体，无疑也是这一特别的社会革命派别应该肩负的特别任务。
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必须把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结合为统一整体。虽然这两种活动具有重大的差别，但在某种程度上，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革命工作“在这两方面是完全并行的”。具体而言，经济问题和政治问题与社会主义活动和民主主义活动相对应，并成为它们最终解决的对象。列宁以鼓动为例进行了分析。在列宁看来，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在社会民主党人的活动中是互为表里，密切联系的”。为此，需要把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结合为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由此反推，显然还需把经济问题与政治问题结合为一个有机整体；更进一步，把“社会主义活动与民主主义活动结合为一个整体”，也具有了合理的逻辑依据。需要注意的是，这一结合的最终目的在于进行“统一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
3.通过政治斗争推翻专制制度并最终实现社会主义
精准的辨别能力植根于对革命手段的深刻认知。正确区分政治斗争与政治密谋，是一个政党准确把握革命方向、保持队伍凝聚力以及提升革命活动成效的关键所在。这种辨别能力不仅深刻影响着无产阶级政党自身的命运走向，而且直接关系到俄国革命的兴衰成败。列宁站在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立场理解“政治斗争”概念，显然要“比旧的革命理论代表人物的理解广泛得多”。列宁以老民意党人彼·拉·拉甫罗夫在《论纲领问题》一文中的论述为依据，分析了社会民主党人与民意党人在这一概念上截然不同的理解。在彼·拉·拉甫罗夫看来，如果社会民主党人“不同时组织政治密谋”而能“建立俄国工人党的组织”，“那么他们的政治纲领当然是俄国社会主义者的适当纲领”，“然而这是很成问题的，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民意党人对政治斗争的理解是：“政治斗争与政治密谋是一回事！”政治密谋是革命冒险主义思潮的一种表现形式，这种思潮并不主张与人民群众建立密切联系，而是认为推翻专制制度的有效途径是采取密谋手段，甚至认为革命政权属于少数人，并不属于绝大多数劳动群众。他们把政治斗争与政治密谋相等同，“极大地缩小了政治斗争的范围”。在列宁看来，密谋并不能为推进政治任务带来多少益处，政治密谋是一种与时代精神背道而驰且不适宜作为斗争手段的策略，必须予以彻底摒弃。
政治任务的实现必须借助于政治斗争的策略手段。首先，政治斗争是推翻专制制度的有效手段。社会民主党人需坚持在工人群众中公开“痛斥专制制度的一切表现”，把专制制度的罪行镌刻于历史的“功德碑”上，把专制政府的一切帮凶与走狗全部钉于政治的耻辱柱上。如此，专制政府将不得不在这些压力下作出让步。列宁以圣彼得堡“工人阶级解放斗争协会”（以下简称斗争协会）为例指出，斗争协会领导的政治斗争“没有组织任何密谋”，其斗争的方式是组织工人运动。虽然斗争协会“并不大，并不坚固，成立不久，没有丰富的经验和经费”，但是，假如政治斗争的组织及活动范围再大一点，“就会成为目前俄国最大的政治因素”，专制政府制定一切对内或对外政策时，就不得不对这一现实作出相应的考虑。其次，政治斗争的终极目的是实现社会主义。推翻专制制度仅是政治斗争的起点，而真正实现社会主义才是核心所在。通过政治斗争摆脱专制制度的束缚，工人阶级才能更好地开展社会主义斗争，从资本家手里夺得阵地，最终建立社会主义社会。
概而言之，列宁坚持实事求是，精准辨别政治斗争与政治密谋，同时指出政治斗争的最终目标是推翻专制制度并实现社会主义，这为俄国社会民主党人推进完成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作了纲领性规定。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完成政治任务，既离不开纲领性的规定，又需要具体实践活动的落实。
三、推进完成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具体实践活动
付诸具体实践活动，才能切实推进政治任务。列宁在讨论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具体实践活动时，“阐明了社会主义与民主主义的不可分割的联系”，要求把社会主义实践活动与民主主义实践活动结合为有机统一的整体。这内在地要求加强社会主义学说与民主主义思想的宣传，把经济政治鼓动与工人实际生活问题相结合，并在城市工厂工人中推进革命组织建设。
1.加强社会主义学说与民主主义思想的宣传
政党性质决定宣传内容。无产阶级政党兼具社会主义与民主主义双重属性，因此，推动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必须加强社会主义学说与民主主义思想的宣传，既要“在工人中间宣传科学社会主义学说”，又要“在工人群众中间广泛宣传民主主义思想”。
一方面，加强社会主义学说的宣传。列宁认为，这一具体的实践活动需要实现六大基本目标。目标之一，使工人正确“了解现代社会经济制度及其基础与发展”。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如果无法持续地压榨无产阶级的剩余价值，那么这一社会的经济制度将瓦解，对经济制度起决定性作用的经济基础也将随之崩塌。为此，应借助革命宣传帮助无产阶级看清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并激发他们的革命激情。目标之二，使工人正确“了解俄国社会各个阶级及其相互关系”。俄国社会的阶级结构错综复杂，包括无产阶级、地主及贵族阶级、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等。无产阶级政党要了解分析各个阶级及其相互关系，并站在科学社会主义立场在无产阶级中进行广泛宣传。目标之三，使工人“了解这些阶级相互的斗争”。相互斗争皆因各自利益的差异与冲突而起。譬如，农民希望获得土地自由，而地主及贵族则要求土地的兼并与垄断；资产阶级希望拥有更多“自由”劳动力，而地主与贵族则把劳动者禁锢在一隅；无产阶级希望实现分配正义，但资产阶级为实现资本增殖而拒不答应。通过宣传工作，能够让工人真正了解这些斗争，从而认识到自身在斗争中扮演的角色。目标之四，使工人“了解工人阶级在这个斗争中的作用”。在对上述宣传内容有所了解之后，工人阶级需要清楚自身的定位，了解自身在阶级斗争中发挥的作用，即成为“社会浪潮”中的主导力量。目标之五，使工人“了解工人阶级对于正在没落的阶级和正在发展的阶级、对于资本主义的过去和将来所应采取的态度”。社会主义的宣传实践活动具有鲜明的立场与态度。目标之六，使工人“了解各国社会民主党和俄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任务”。社会主义的宣传工作让工人认识到，最终的历史任务是建立社会主义国家，并为实现共产主义社会而奋斗。综上所述，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必须加强社会主义学说在工人中的宣传，尤其是在这一宣传实践中达成以上六大目标。
另一方面，加强民主主义思想的宣传。专制制度是民主主义宣传工作的靶向目标。宣传民主主义思想，就是要加强工人对专制制度的认识，进而“为工人事业进行胜利的斗争”。无产阶级政党向工人宣传民主主义思想的主要目的如下：一是不遗余力让工人充分认识到“专制制度的一切活动表现”。在经济领域，使工人认识到专制制度阻碍先进生产力发展与工业进步；在政治领域，使工人认识到专制制度是当时一切政治压迫的根源；在文化领域，使工人认识到专制制度是一切先进文化的排斥者与破坏者。二是竭尽全力让工人认识并深刻理解“专制制度的阶级内容”。民主主义思想与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宣传内容有相似之处，均包括：俄国社会各个阶级及其相互关系；各个阶级之间的斗争，工人群众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落后的有产阶级必然衰败，先进的无产阶级必然壮大；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对资本主义的正确态度，以及他们的政治任务；等等。三是竭尽所能使工人认识到“推翻专制制度的必要性”。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最终事业，便是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并走向共产主义社会，但政治革命先于社会主义革命。政治斗争是为了政治自由。既然我们已经在社会主义宣传与鼓动中强调政治斗争的崇高性；那么，在民主主义思想宣传中更应向工人群众表明，彻底的政治斗争是为了争取真正的政治自由。这一自由的获得前提，便是推翻专制制度。如此，工人便认识到推翻专制制度对于进行彻底的斗争、对于获得真正政治自由的必要性。可以这么说，不推翻专制制度，就不能获得政治自由，不能使俄国政治制度民主化，也不能为无产阶级的事业取得最终的伟大胜利而开展斗争。
加强社会主义学说与民主主义思想的宣传，无疑有利于加快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同时，无产阶级政党的宣传实践活动，为经济政治鼓动与工人实际生活问题的结合铺平了理论认知的道路。
2.把鼓动工作与工人实际生活问题结合起来
鼓动工作包括两个方面，即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鼓动工作不能是单一孤立的。在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具体鼓动实践活动中，一方面，要把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结合起来；另一方面，要把鼓动工作与工人实际日常生活问题结合起来。
第一，把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结合起来。经济与政治的双重鼓动实践，“都是为发展无产阶级的阶级自觉所必需的……都是为领导俄国工人的阶级斗争所必需的”。工人群众进行阶级斗争，必须具备无产阶级的阶级自觉，而阶级自觉的本质是阶级意识。如果工人群众不具备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那么工人群众便不能成为“铁板一块”。要把经济鼓动与政治鼓动相结合，“无论前一种鼓动或后一种鼓动，都能唤起工人觉悟”。在经济政治双重鼓动工作中，工人群众不仅被组织起来，还逐步遵守无产阶级纪律，并在接受无产阶级教育过程中学会进行一致的活动，进行彻底斗争。这一具体的鼓动实践活动，既为无产阶级创造了争取经济与政治自由的机会，又为无产阶级创造了发挥自身力量的机会。在经济方面，使工人从资本家那里争得一定的让步，从而有可能解决迫切的经济需要，改善自身的经济状况，也使资本家不能不顾虑有组织的工人阶级的现实力量。在政治方面，使工人的权利得到扩大，使工人的要求获得一定满足，也就使专制政府从内心深处惧怕无产阶级的力量。列宁还通过具体案例向无产阶级政党展示了如何将两者结合起来。案例之一，进行鼓动反对“那种在每次罢工、每次劳资冲突中都出现的警察压迫”。罢工与劳资冲突通常属于经济斗争的范畴，但是警察的介入为其引入了政治因素。这种情形下的鼓动工作，必须呈现出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的双重属性。案例之二，进行鼓动反对专制制度“对工人，作为俄国公民，特别是作为最受压迫最无权的阶级的工人所实施的权利限制”。无产阶级既在经济权利方面受到不合理的限制，又受到最厉害的政治压迫，被剥夺选举权。在此情况下，无产阶级政党鼓动工人反对这种经济与政治上的双重限制。案例之三，进行鼓动反对“每一个与工人直接接触并使工人阶级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处于政治奴隶地位的专制制度的重要人物和走狗”。不仅反对进行经济剥削与压榨的资产阶级，也要反对进行政治压迫的官僚官吏。经济鼓动需要与政治鼓动紧密结合起来。
第二，把鼓动工作与工人实际生活问题结合起来。无产阶级政党在具体的鼓动实践中，应该“把自己的活动和工人的实际日常生活问题结合起来”。列宁要求：“社会民主党人要参加工人阶级的一切自发斗争，参加工人为工作日、工资、劳动条件等等问题而和资本家发生的一切冲突。”斗争源于冲突。工作日的延长、工资的降低、劳动条件的恶化等，这一系列问题都是工人与资本家发生尖锐冲突的缘由。冲突进一步演化为斗争。冲突一旦出现，工人便为了缩短工作日、提高工资和改善劳动条件而自发斗争。那么，如何让工人阶级从自发斗争转向自觉斗争呢？列宁的回答简洁而精准，即让无产阶级政党主动参与到斗争中。无产阶级政党主动参与斗争具有双重作用：一是“帮助”，二是“提高”。先谈“帮助”。列宁指出：“帮助工人理解这些问题，使工人注意到各种极严重的舞弊行为，帮助他们把他们向厂主提出的要求表述得更明确、更切实”。首先要帮助工人理解工作日、工资与劳动条件等问题，否则工人就无法意识到资本家的剥削行为，也就不能理解阶级斗争所涉及的经济领域。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帮助工人向资本家提出更加明确和更加实际的要求。以往，由于工人提出的要求不够具体与明确，所以工人的要求无法得到满足，甚至被直接忽视。无产阶级政党的鼓动工作将改变这一现状。再说“提高”。列宁要求：“提高工人对自身团结的认识，提高作为一个统一的工人阶级，作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大军的一部分的全体俄国工人对自己共同利益和共同事业的认识。”一是使工人深刻认识团结的必要。工人对自身团结认识程度的提高，本质上反映了阶级意识的增强。倘若工人认识不到这点，便也意识不到他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所处的地位。二是使作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大军一部分的全体俄国工人深刻认识到共同利益与共同事业。全体俄国工人跨越国家与民族的界限，与世界各国无产阶级携手并肩，在反对资本主义剥削与压迫的共同战斗中，为实现全人类的自由解放贡献俄国的磅礴力量。
概言之，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推进，必须把鼓动工作与工人实际日常生活问题结合起来。为此，无产阶级政党不仅需通过宣传手段推进鼓动工作，还要加强组织建设以确保这一鼓动工作的顺利推进。
3.在城市工厂工人中间建立坚固的革命组织
革命组织是革命宣传与鼓动的堡垒。无产阶级政党的宣传与鼓动工作，首要和主要的对象是城市工厂工人。由此，列宁指出，“在城市工厂工人中间建立坚固的革命组织”。毫无疑问，这是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的关键实践活动。
集中比分散更有力。政党的力量颇为有限，其所掌握的资源也有限。列宁认为，无产阶级政党“应当集中力量在工业无产阶级中间进行活动”。处于萌芽成长初期的无产阶级政党，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与资源，在更广阔的地域进行分散的宣传与鼓动实践活动。如果无产阶级政党本就力量不够强大，再将其分散于各处各地，那么本来不强的力量势必会因分散而被进一步削弱。显然这不符合无产阶级政党集中力量办大事，即领导无产阶级进行彻底阶级斗争的要求。集中力量是为了不让力量分散。那么，为什么首先选择城市工厂工人作为目标呢？究其根本原因，大致可归结为两点。一是城市的工业无产阶级不论是在智力上还是在政治上，都比其他被压迫阶级发展程度高，也“最能接受社会民主主义思想”。工业无产阶级掌握了最先进的生产技术，并或多或少地掌握一定的知识与文化，但他们在社会上所处的地位与在社会上从事的工作极不相符。二是工业无产阶级数量庞大，并集中于俄国各大中心城市，“按其数量以及在国内巨大政治中心的集中程度来说，又是最重要的”。一方面，随着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工业无产阶级的数量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继续增加。从数量而言，已初具规模的工业无产阶级在反对专制制度及其政府上，完全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势力。另一方面，工业无产阶级集中于发达工业城市。越集中越容易开展工作。如果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在工业无产阶级集中的各大中心城市建立起坚实的革命组织，那么其力量将渗入专制政府的政治中心与经济腹地。“列宁对工人运动的重视并非忽略俄国无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中的其他阶层”，而是限于当时并不那么强大的力量，不得不先在城市工厂工人中间建立革命组织，从而推进更深入更广泛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活动。
在城市工厂工人中建立坚实的革命组织，也是为了将革命火种传播至手工业者与农民。列宁认为，那些责备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只注重工厂工人而有意忽视广大劳动群众的人，是极端错误的”。一方面，俄国城市工厂的工人与手工业者和农村居民关系紧密。追根溯源，城市工厂工人源于传统手工业与封建地主制度下的农业的转向。在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资产阶级往往急切地把手工业者与农民从贵族与地主手中争夺过来，将其转变为工人。城市工厂工人一般来自手工业者与农民。这样，城市工厂工人便与散布全国各地的“厂外工业无产阶级即手工业者发生十分密切的关系”，而且“同农村居民也有直接联系”。另一方面，这种紧密关系将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宣传与鼓动工作。俄国社会民主党人仍不具有“把自己的力量派到手工业者和农业工人中间去工作”的条件，但工人具有足够多的机会，接触手工业者与农民。以先进工人为核心，使他们在接触手工业者与农民时，“把阶级斗争、社会主义的思想以及俄国民主派，特别是俄国无产阶级的政治任务也带给这些阶层”。由此，俄国社会民主党人通过工人，把自身的政治任务带给了手工业者与农民；同样，在城市工厂工人中进行宣传与鼓动的实践活动，无疑成为“把整个俄国无产阶级唤醒起来（随着运动的扩大）的最可靠手段”。
四、列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思想的当代启示
“列宁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理论与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至今仍然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虽然当前中国共产党所处的历史方位与其肩负的历史使命，相较于列宁时期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但作为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和路线的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在确定自身的政治任务与行动纲领时，不仅继承了列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思想的宝贵遗产，而且在思想与实践领域进行了深入的发展和全面的提升。这也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注入了新的活力。毋庸置疑，列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思想为党推进伟大事业、实现伟大梦想和进行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提供了重要启示。
赓续勇于担当历史使命的担当精神，科学谋划部署党的中心任务。科学谋划部署任务是确保任务顺利推进的关键所在。在革命战争年代，列宁根据革命形势，科学谋划部署了无产阶级政党进行阶级斗争的政治任务。在此指引下，历经艰苦卓绝的斗争，成功推翻了剥削阶级的统治，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同样，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科学谋划部署，不断推进并完成不同阶段党的中心任务。如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科学地把推翻中国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作为中心任务，并通过建立人民军队、推动国共合作与进行人民解放战争，最终实现了这一中心任务。接着，中国共产党又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推进实行社会主义改造并确立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心任务。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新确立实事求是思想路线，把全党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提出改革开放的任务。2022年，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共产党在百余年的历程中，时刻勇担使命，依据世界形势和中国具体发展实际，谋划部署并不断推进完成不同阶段党的中心任务。当然，中国共产党也深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赓续勇于担当历史使命的担当精神，党再次进行科学的谋划部署，有步骤、分阶段地稳步推进这一中心任务。
发扬敢于亮剑、勇毅果敢的斗争精神，在新时期开展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列宁运用阶级斗争的理论，成功领导了俄国革命，推动了社会形态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历史性更替。随着时代主题和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列宁时期的阶级斗争演变为当前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不同时期具有不同历史特点，进行的斗争也要依据历史特点而调整。毛泽东曾在1962年举行的七千人大会上首次提出“伟大的斗争”概念，指出：“处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必须准备进行同过去时代的斗争形式有着许多不同特点的伟大的斗争。”当前，中国共产党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艰巨繁重的国内发展任务。一方面，全球自由贸易受阻，西方主要大国政治政策多变，意识形态冲突与“颜色革命”危机依旧严峻，等等；另一方面，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进入新阶段，扎实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一根“硬骨头”，推进党的自我革命仍需努力，等等。由此，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必须进行伟大斗争”。伟大斗争是围绕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心任务展开的。只有牢牢把握这一中心任务，才能在伟大斗争中坚定政治立场，锁定目标不偏离方向。“以斗争谋发展则发展兴，以软弱退让谋发展则发展衰。”唯有发扬敢于亮剑、勇毅果敢的斗争精神，增强忧患意识，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方能克服艰难险阻，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
秉持理论联系实际的求真务实精神，切实加强党的理论宣传工作。列宁始终要求，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在宣传和鼓动工作中要紧密结合工人的实际生活。这种理论联系实际的宣传方式，为党加强理论宣传工作提供了诸多启示。中国共产党在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一贯重视理论宣传工作。进入新时代以来，也更重视以党的理论宣传工作助推党的中心任务实现。党的理论宣传要紧密结合人民群众的实际，这样，理论才能掌握群众，在实践中彰显威力。在2013年与2018年的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分别强调了党的理论宣传工作的根本任务、着力点、基本要求与根本遵循等，指出理论宣传工作要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2023年，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提出习近平文化思想，为党的理论宣传工作提供了最新理论遵循。列宁认为：“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但革命理论要为人民群众认同、接受和践行，就要求党的理论宣传工作必须与人民群众的工作生活紧密联系，不能高高在上。当前，党的理论宣传工作仍需加强与人民群众实际工作生活的联系。不仅要紧抓集中学习，而且要重视党员干部与人民群众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日常学习，把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全面融入人民群众的日常工作与实际生活之中。比如，可以组织壮大接地气的、回应人民群众所期盼的理论宣讲团，让理论宣讲团的足迹遍及党政机关、企业事业单位、高校研究院所、田间地头、村头巷尾，深入基层，接近人民群众的工作生活，在与广大群众的联系中强化党的理论宣传工作。
强化密切联系群众的宗旨意识，进一步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列宁强调，无产阶级政党推进其政治任务，必须在城市工厂工人中间建立坚固的革命组织，因为推进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任务，需要深入人民群众的、坚固的基层组织力量支撑。可以这么说，“基层党组织是党执政大厦的地基”，也是推进党的中心任务的坚强堡垒。执政根基不稳必定导致任务难以推进。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深入，不仅锻造了作风过硬的党员干部，而且促进了群众工作卓有成效的开展；“两学一做”学习教育的常态化与长效化，使党内政治生活得到严格规范；“三严三实”专题教育的不断深化，既使政治纪律这根弦紧绷起来，又为党风廉政建设明确了方向。这使得新时代基层党建工作呈现出健康又积极的新气象。但是，在党建工作的有效覆盖方面，仍然面临着一定的现实困境。一方面，一些基层党员干部对党建工作重视程度不高，习惯浮于表面、注重形式；另一方面，基层党建工作还存在一定的管理混乱、党组织权责不明。特别是在非公企业，存在重视业务而忽视党建工作、企业党建体系制度还不够健全与不能保障充足的党建资源接入等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有效实现党的领导的坚强战斗堡垒。”当前，进一步加强党的领导，扎实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仍需强化密切联系群众的宗旨意识，整体提高基层党建工作有效覆盖的广度和深度，最大限度地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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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明仓主编：《毛泽东的斗争艺术》，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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